四十三中84届初中毕业生合影 供图/@雪冰
那年9月初,我们小学五年级二班一部分同学,和我一起升入西安市第四十三中学,分到初一一班。我们的教室在学校操场主席台西侧,是那排东西厦房最东边的那间。虽然之前经常随着大哥哥们翻墙进四十三中打篮球看演出等,但真正走进校园了仍觉新鲜。
教学楼北侧的两排厦房,与三小一进校门那排几乎一样,都是从中间穿堂而过,中学则是连着两个穿堂。主席台也与三小一样,是青砖裹着的土台子,主席台东侧被三小教学楼伸进一角,呈L形,面北的两间房子存放体育用品,面西一排里有一间是体育老师胡汉林的宿舍,主席台东侧有一棵高大的臭椿树,每到春夏椿媳妇爬满树干,有同学就会抓在手上嬉戏,或抓两只看谁的飞得远。
那时候,家家四五个孩子,因此一个班近60人,要排7排桌椅,教室里挤得满满当当。初来乍到,班主任为了尽快了解和认识学生,每天早上都点名,渐渐地,之前陌生的同学也熟悉起来。
类似当年的教室(资料图片)
我的小学同班同学有李晓航、薛平、席鸿国等,后来分快中慢班,晓航和鸿国去了快班,初一一班是中班。老同学中,我和薛平走得较近,经常去他家看电视。新结识的同学有陆宝军、王宏、任维、魏克、褚军政、孙爱民等,女同学有王瑞霄、魏雅萍、李明华、王继花、肖爱云等,大多数由东三路小学过来,之前即便不一班也都互有印象。
宝军家住东三路东段西口,每天上学我路过他家叫上他一起走,宝军数学好,理解能力强,老师常常表扬。王宏家住东二路五交化公司家属院,就在操场巷南侧,他英语好,是英语课代表。当时,英语课代表人选在我和王宏之间,让孙老师捉摸不定,后来选王宏我心悦诚服,他人很灵光,透着一种聪慧。王宏也很情愿与我、陆宝军、陈小庆等同学经常一起练习英语,那个阶段,我们班的语文和英语在年级独领风骚。
任维家住化育巷他舅舅家,说着一口地道的陕西话,很率性,各门功课都好,作文尤甚!一次,去骊山春游回来,他写了一篇登骊山望渭水的作文,高屋建瓴,大气磅礴,根本不像初一学生写的。万老师在班上不吝言辞地夸奖他的这篇作文,并兴致勃勃地诵读给大家。当时我在想:“这家伙太厉害了!一登一望就是一篇揽胜佳作,长大一定是作家啊!”
任维:曾经的小作家,后来的研究生、博士、教授
任维聪慧好动,我坐他前一排,每天上课他随便一听便心领神会,感觉无聊就拉我说话或递条子,我不理,他就使劲拽我衣服,越拽越紧,衣领卡住了我的脖子,出现短暂休克,他急忙松手,并从后边扶着我的头。我苏醒后问他刚才咋了?他说:“你晕过去了。”我说:“感觉挺舒服的,要不,你再拉一下?”“算了吧!你要是死了,我就麻烦了。”从此以后,他再也不拉我衣领了。
褚军政家住豫民巷,他叔叔是三小教师,舅舅在四十三中任教,但他从不依此炫耀,总是踏实的学习,用心和同学们交往,军政待人热情、活泼,是个快乐的大男孩。孙爱民家在东三路城墙下一个小院,和刘德俊家住得很近,爱民在同龄人中话少,显得沉稳,学习也不错。
入校不久,我们的那股新鲜劲很快就被紧张的学习气氛替代,遇到同学也不再说“走,滑冰去!”而是“数学这道题不明白,给我讲讲呗。”即便放学打篮球,也约法三章,打完篮球一起写作业。宝军母亲单位分了一间宿舍,就在学校对面,有一阵子,打完球我们就在那个10余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写作业。
左起:王继花、董毳毳、肖爱玲同学
瑞霄家在尚勤路,东二路至东三路之间路东,在一排临街低矮瓦房中间夹着,地方不大,我和同学去过几次,王妈妈总是很热情招呼我们。雅萍家在东三路路北,就在水站西边的一个要上三级台阶的大院,他好像是初二转来的,在她之前,我的同桌是陈素云,素云离校不久雅萍来了,我俩同桌时间相对较长。李明华家在东四路,王继花家在东二路,因为曾经分到一个组,彼此开始接触,当然还有陈冬花、柏小梅、屈艳芳、李冬敏……
或许由于万老师曾经是军人的缘故,他的管理很具军事化。比如,我们班是学校少有的要提前到校早训的班级。一大早,我们摸黑赶到学校,然后点名、列队围绕街道跑一圈,路线为:出学校右拐,从环城东巷向东新街,然后向西,根据时间或从尚勤路至东四路,或从尚俭路至东四路回校,有意思的是,晨跑会路过大部分同学的家门口,跑尚勤路到二路口时,有同学小声道“汪华家到了”,跑出几十米“王瑞霄家到了”,“肖爱玲家到了”,很有意思。
中学的操场比小学大,小学操场仅一个篮球场大小,而中学有四幅篮球架,在小学我爱打乒乓球,到了中学就跟着何军会、汪华、韩长林等人打篮球,以我的个子在场上根本不可能拿到球,充其量是个二传手。好在同学们给力,硬是给我喂球、投篮的机会,常常玩起来忘记了一切。有一次,中午放学,又和军会、长林等人打球,期间有同学通知下午开大会要带小板凳,我答应着,因沉浸太久,回家扒了口饭就往学校跑,把小板凳的事忘得一干二净。
到了学校,一看同学们都坐着,我却无处可坐。老师问我时我还抱怨说“没人通知我啊”!他便问负责通知的同学,“他打篮球时我给他说了,他们几个都在场……”同学言之凿凿,再一看,一起打球的几个同学都搬了凳子坐着,只有我站着,我一下陷入难堪的境地,没搬凳子是一回事,说谎却是另一回事。当万老师打量我时,他的潜台词已经在我脑中:“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!”打篮球太投入竟“废寝忘食”,这件事给我极其严重的教训。
万老师非常重视学生素质的全面发展,早上跑操,下午课余时间让学生学唱歌曲。电影《刘三姐》上映时,其旋律优美的山歌引起万老师关注,他让肖爱玲把歌词抄在黑板上,大家抄录后一起学唱:“多谢了,多谢四方众乡亲,我今没有好茶饭,只有山歌敬亲人……”“唱《刘三姐》中的插曲,可不能忘了董毳毳。”肖爱玲说:“董毳毳的母亲在解放电影院售票,她不知看了多少遍,歌词、音律记得滚瓜烂熟,所以我们班同学会唱好多首。”那时,其他班的同学都很羡慕我们,王凤荣老师带的六班和一班最具竞争性。
开班会搞联欢也很频繁,有次,万老师还请二班的一位空芯字写得好的同学给我们写标题,在他的鼓励下,班上文艺分子极其活跃。杨毅的朗诵激情饱满,每当朗诵歌唱祖国或赞美大好河山的诗歌时,都会泪流满面。记得语文课文里有京剧《沙家浜》片段,万老师边教并根椐角色选学生演唱,郭建光握住沙奶奶的手,唱“你这革命的老妈妈”。那时我们在课堂上学习一点都没觉着枯燥乏味,这都是万老师精心付出的结果。
1984年,获西安市少年棒垒球赛第五名
有一次,陆宝军和任维悄无声息地突然在全校大会上说了一段相声,让同学们大开眼界。当时我也痴迷于相声,与二人关系甚笃,他们说相声我却一点都不知情,也给全班同学来了个突然袭击。在同学们的爆笑声中,宝军突然卡了壳,一句“我记不住词了”,令师生们开怀大笑。
一天,我独自坐在主席台后边的台阶上,发现中间台阶的边上有个洞,就伸手去掏,感觉里边有本书,慢慢掏出来一看,是一本手抄本,一看标题吓了一跳——《蓝苹野史录》。
《中华》杂志封面人物,电影《都市风光》中演员蓝苹
我做贼般地翻着看了看,书里主要写20世纪30年代,江青在上海的三次婚姻,以及她跻身话剧和电影界的风流韵事。那时“四人帮”虽然垮台,但这类读物不能公开,民间多有流传,尤其在高中、大学中流传甚广。我想,这或许是某位高中的哥哥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藏在这里的。此时,操场上人来人往,我感觉到自己整上了棘手事,头“嗡嗡”的懵着,不知不觉走到万老师的宿舍兼办公室。
万老师接过书翻了翻,随手撕了个粉碎,扔进垃圾桶后对我说:“这件事到此为止,不要对任何人讲。”我点点头,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,头脑也渐渐清亮了起来。(提示:《我在四十三中的老师和同学们》三、四两篇,将在国庆节后刊发,敬请期待)
休憩中的万老师
如今的学校操场,比我们那时高级多了